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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山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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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潮汕工夫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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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潮汕人以善于经商和爱喝工夫茶出名。前者略去不讲了,作为一个文人,我更喜欢谈谈工夫茶的文化:一者,茶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,不如经商那样只是部分人的事;再者,茶是一种追求和谐、谦敬的高雅文化,可以使人愉悦身心,陶冶性情,消烦涤滤,她更是潮汕文化的一张名片。所以,在茶文化面前,我是一个如饥似渴者。

       说起工夫茶,世人皆印象深刻,三只小杯,一把苏罐,一泡铁观音,以及一套近乎繁冗的冲泡规矩。“工夫”在潮汕话里有“花费时间、精力”之意,喝工夫茶是要大费周章的,所以,于俗人看来便是繁冗的了。但是,喜欢的人会乐此不疲且不可一日无之。不过,前些年倒听说过“工夫”二字寓意为“团圆”,甚觉惊讶之外,也不曾去深究了。

       无器不成茶,工夫茶于器具至为讲究,其必备者四:玉书煨,孟臣罐,潮汕炉与若琛瓯。当然了,这些称谓于现代人来说甚觉怪怪奇奇,说白了,玉书煨不过是煮水之壶,孟臣罐为泡茶之器,潮汕炉即木炭炉,若琛瓯乃是啜饮小茶杯,一般为三个。文化是需要形式的,这四者构成了工夫茶文化的物质形式,故当你见到这些奇巧玲珑的劳什子时,你当不会想不起来你正在阅读工夫茶的文化。不过,现今的生活节奏加快了,劳什子们也已更新换代,人们不再用木炭炉煮水,也用不上玉书煨了,取而代之的是电磁炉,孟臣罐也越发地少用,盖瓯得了专宠并且甚嚣尘上。但不管怎样,其根本的韵味尚存,你依然可以陶醉于一种悠然闲适的古道遗风,并告诉自己你的神思正与前贤圣哲们相接。

       工夫茶的冲泡需经过十几道工序,各冠以一定的称谓,譬如将铁观音拨进苏罐中谓之“观音入宫”,冲水后刮去白沫美其名曰“春风拂面”,循环斟茶呼为“关公巡城”,茶汤将尽时点滴分注戏作“韩信点兵”,味之甚觉有趣。工夫茶之所以闻名遐迩,正在于她看似繁复实巧妙的品饮之道。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形式技巧?茶的形式技巧于其本身韵味的呈露是大有干系的,殊不知喝工夫茶,须是静得下心、沉得住气的人,追求生活的恬淡闲逸,不虚妄,不市侩,真真要于茶中探悟出人生奥妙来。不然,你将会心烦气躁,非但喝不了好茶,还可能被烫得面红耳赤。这其中不正体现了茶之怡情养性的道理么!

       在潮汕地区,你可见家家户户都有一套工夫茶具,人人都爱喝茶,每日三餐之后总要来上一泡,不管是独酌,或是对饮,抑或三人同邀杯。喝工夫茶已成为潮汕人一种割舍不得的习惯。甚至有人只要一日无茶便觉浑身不自在。这点我是深有感触的,每吃完一餐之后,喉咙腻得难受,便迫不及待地要“起炉”(按:潮汕话中意为点然火炉,引申为喝茶),每当水滚之时,便悠然自得地播茶,冲点,刮沫,淋罐,烫杯,茶终于沏好,轻轻拿起杯子放到嘴边嗅一嗅,轻呷过后,茶已漫过喉咙,腻感全消,顿觉精神爽朗。受工夫茶文化的沾溉久之,我也无日可以离开她了,即便远离家乡,每每寂寥无赖之际,也多少可以惹出些相思来。这种传承了四百多年历史的文化形式,在任何一个热爱她的人眼里,是要永世薪火相传的,于空间而言,则又须向外辐射开去,因为她是中国茶文化、茶道一面永不降落的旗帜。

       于是,即使是远在天涯的游子,也总忘不了家乡工夫茶。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人,有潮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工夫茶文化。你可听听潮语歌曲《韩江花月夜》所唱道:一壶好茶一壶月/半天乡愁相思夜/梦中千里匆匆过/天崖彩云飞/一壶好茶一壶月/只愿月圆勿再缺/万里乡情满腔爱/今夜伴月回。于是,我们可以想见天涯赤子对故乡的深深的恋思,这一杯茶,维系着海这边的记忆和海那边的哀愁,维系着山外的眷恋和山里的寄托,维系着路这头的艰辛和路那头的呼唤。一切皆缘于文化的诠释,这是一种乡土文化,她所焕发的巨大感召力,绝不是一封信、一个电话或者一个邮件那么简单,文化的深沉令你难以抗拒。

       潮文化与闽文化襟带相连,福建人也喝工夫茶,但是不如潮汕人那么普及。我于去年夏在茶都安溪住过一月,但不见那里的人对喝茶有多么狂热,那时竟是大为不解了。大概工夫茶文化的根不在彼处,文化离不开养育着她的山山水水。但工夫茶所用茶叶多是安溪铁观音,也有用武夷水仙的,或者是潮州凤凰单枞。当然不便于此细论谁优谁劣了,我想人皆有自己的口味,这是由不得你去统一的,茶文化讲求兼容并包,没有谁会去为此争个你死我活的,否则便糟蹋了这种文化形式。

       粤语方言中言喝茶为“叹茶”,江南人则爱说“吃茶”,潮汕人则道一声“食茶”,在“食、食、食”的呼唤声中,宾主相敬,氛围融洽,身心俱益。文化的可爱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   潮汕工夫茶给世人相当大的震撼,这不仅是说这种文化的历史悠久,或者说文化的高雅与艺术化,更重要的是她的普及程度以及人们的狂热程度,这大概是没有哪种艺术可以比拟的了。

       喝工夫茶,享受一种生活的艺术!

(注:本文为原创文章,如需转载,请注明出处!)



2008-03-11 14:51:03 |  浏览 (5843) |  分类:随笔 |  收藏 |